叫大湿不要叫阿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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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克拉克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接近夜里十点。他错过了晚饭时间，不但生了一肚子气，还饿的前心贴后背。冰箱里还有冷掉的牛排和沙拉，已经是前天的了。

他把盒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床上，五花八门的礼物立刻铺了一床。克拉克把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分门别类，五分钟后，他已经心怀怨气地坐在沙发上撕包装纸了。

饼干很脆。华夫饼很甜。软糖Q弹，口感十足。

吃了半个多小时后，克拉克开始觉得甜食能改善心情一定是骗人的。他简直不敢相信，在工作日对付了五天热狗之后，他还要在周末窝在沙发里吃儿童食品。

……不是遵循蝙蝠侠的指示，绝对不是。他只是不想孩子们的心意过期而已。

他愤恨而专心地想着，嘴里的棒棒糖整个把腮帮子撑出了一个蝙蝠翅膀的形状。接着，无辜的糖果被健康的后槽牙直接碎尸，咔嚓咔嚓地在口腔里发出碎裂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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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又和布鲁斯见面了，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克拉克被人直接引进了包间，布鲁斯正坐在窗边喝下午茶，捏着一沓文件，手边放置着精致的茶器。

“Hi。”克拉克打了招呼，在他对面坐下。

“你可以在这里写稿子。”布鲁斯头都没抬，手里的文件翻过一页，“不许听音乐，手机开静音。”

克拉克支开笔记本，偷偷从屏幕后方打量布鲁斯。中年人全神贯注，坐姿却很放松，宝蓝色的三件套马甲搭在椅背上，衬衫领口也解开了一个。

这是布鲁斯第三次约他在这样的地方见面。克拉克有点摸不着头脑，布鲁斯明显有自己的事要忙，但还是把他拽了过来，什么都不做，也很少谈话，仿佛只是因为无聊才找了一个活人在房间里陪他。第二次克拉克甚至在长沙发上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布鲁斯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盯着电脑屏幕。

“你在笑，男孩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没想到你会约我过来。”克拉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怕我拒绝你吗？干我这一行可是很忙的。”

“你会吗？”一直埋首于文件的男人抬眼看了看他，“昨天你还恨不得死在我床上。”

克拉克索性把笑声从喉咙里释放出来，布鲁斯也跟着勾起了嘴角，放下文件。

“想吃点什么？”

“草莓塔。”

“那你得去蛋糕店。”男人发出克拉克熟悉的那种从鼻腔里冲出的不屑声，“你得收敛一下小孩子的爱好。”

“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

“看起来某人昨天的约会不是很顺利。”布鲁斯哼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碰钉子。”

“不是采访对象，是……”克拉克思考了一下用词，“是个同事。他大概对我有点意见吧，我想。”

“你抢了他的新闻吗，还是抢了他的风头？”

克拉克微微蹙眉，思考着布鲁斯的话。如果被刊登在报纸上的、诸如“蝙蝠侠命悬一线，超人英勇救友”一类的新闻算是抢风头的话，是的，他大概是抢过不少。但头版上也同样刊登过蝙蝠侠把昏迷不醒的超人对折扛在肩上，就像扛一个没什么尊严的沙包一样的照片。

红披风翻卷到上半身上，整个盖住了超人的脑袋。照片上被制服包裹的屁股正对镜头，保守估计有蝙蝠侠两个半脸那么大，真的是很没有尊严。

“我不知道。”克拉克叹了口气，“不管我做什么，好像都不能改变他对我的看法。”

“你没办法让所有人对你满意，克拉克，你无需对此耿耿于怀，也用不着为那些抱有偏见的人改变。”布鲁斯看着他，食指叩击了一下桌面，“不喜欢我的人也很多，最开始的时候你也讨厌我，你认为我故意给你的采访找麻烦。”

“但这不妨碍我觉得你很迷人。”

克拉克脱口而出，布鲁斯没有接话，重新拿起被忽视许久的文件。

“那么你的其他同事呢？”隔了几秒后，布鲁斯问道，“还有朋友？”

克拉克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认识的人，包括星球日报的同事、上司，正义联盟的盟友，楼道里的邻居，和他的两个房东。

“我的人际关系还不错。”克拉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只是小时候不太合群。”

“那就不是你的问题，克拉克。我猜大概是你的同事心胸狭隘，或是脑子不太好。”

“相信我，”克拉克拼命忍住喷笑的冲动，“他的脑子非常好。”

“性格缺陷。”布鲁斯给出另一个结论，“聪明人的通病。”

克拉克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前一分钟还闷闷不乐的记者先生很没形象地笑着，肩膀都抖了起来。总裁先生耐心地等他笑了个痛快。

“草莓塔？”

克拉克还闷在胳膊里的黑色脑袋动了动，大概是赞同的意思。布鲁斯按下银色的服务叫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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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办法让所有人对你满意，你无需对此耿耿于怀，也用不着为那些抱有偏见的人改变。

 

布鲁斯的话让克拉克想起了曾经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媒体一度宣称他是威胁，那时有很多人攻击他、诋毁他，在众多质疑声中，克拉克回到了小镇。

一个雨夜，他和母亲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了一部名叫《正午》的西部黑白片。故事情节非常简单，一个热爱自己工作、保护一方平安的警长，一群本性善良的镇民，和一个找他寻仇的宿敌。小镇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为了自保，所有人都退居到了安全地带，或是缄口不言，包括当年判案的法官在内都急于和他撇清关系。

警长变得不被理解、孤立无援。他没有按照镇民的要求离开，他想履行职责，把小镇从一场血腥的屠杀中拯救出来。

没过几天，超人就复出了。外界对他的质疑声一天比一天少，却从未真正停止。克拉克偶尔会想起这部电影。正午的阳光炙热刺眼，警长在结束了一场厮杀后，将警徽扔掷在地上，带着属于自己的正义扬长而去。

但克拉克知道，自己已经从阴霾中走出来了。他不会对正义失望，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脱下这身制服。

 

……但是他现在很想脱下这身制服。不为别的，就只是单纯的、字面意义上的热。

超人不是很高兴地坐在冰面上。来这儿之前他已经在自己的公寓里冲了三遍凉水澡，又在打开门的冰箱前站了半个小时，嚼光了原本用来冰啤酒的冰块。现在他在北极，全世界最冷的地方之一，但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是从身体内部直接涌到了皮肤表层。他不是很明白，初次遭遇发情热的时候他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而现在却搞的一发不可收拾，除了他还能勉强把该死的信息素锁进腺体里之外。

二十分钟前，孤独堡垒里的对话还在脑海里回荡。

“告诉我这里是有抑制剂的，父亲。”

“那是什么？”

“地球上的药物，用来……算了。”

乔艾尔关切地询问他的状况，克拉克心浮气躁地回应了几句就没法集中精力听清父亲的话了，脑子里塞满了韦恩集团的总裁先生。不对，他应该想想抑制剂的事，或许蝙蝠侠可以帮忙想想办法，毕竟他是个氪星人专家。

是的，忘掉总裁先生。这时候找他上床绝对不是个好选择，也许会搞出人命。第二天，举国上下都会被“布鲁斯·韦恩惨死床头”的消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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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顾问站在跳动的数据和七上八下的曲线图前沉默不语，刚从医疗舱钻出来的主席则极力保持着超人式乖巧的姿态坐在台子上。

蝙蝠侠扫了一眼超人。对方的两颊泛起了高热引起的红晕，比他裹在身上的披风颜色浅不了多少，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拜托给我点儿好消息”的期待。

 

“………………”

“………………”

“拜托给我点儿好消息，B。”

好消息是你不会死于体温过高，坏消息是你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块切开的三分熟牛排。

蝙蝠侠在心里默默讥讽了一句，又看了看对方红彤彤的耳朵。这模样的超人可不多见，活像是被下流的黄段子闹了个面红耳赤，又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把披风整个包在身上。

他的目光停留的有点久，超人手卷终于受不了似的打破了沉默：“到底怎么样？”

“你——”蝙蝠侠拖长了尾音，“是不是招惹上什么Alpha了？”

他特意用了个不那么直白的字眼，然后看见超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蝙蝠侠残忍地做着补充说明，“什么时候，是谁，多久。否则我帮不了你。”

在他提到某个字眼时超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这个小动作引得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同时也越发好奇了。眼前的氪星人不是那么难以捉摸，他的心思直接单纯，不管是喜悦还是愤怒都很容易看穿，包括他刻意想要隐藏的某些情绪。

“有关系吗？”沉吟了几秒后，超人问道。

“有。”蝙蝠侠斩钉截铁地回答，“你的荷尔蒙指标快爆表了，这个Alpha对你的影响很大，大到你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对抗本能了。”

超人的嘴角耷拉了下来。这番话相当于告诉他“恭喜你被人开苞了而且被搞的一团糟如果你是台电脑现在基本处于电源过载马上要烧坏主板的阶段卡尔·艾尔这下你麻烦大了”。

“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影响到我？”

“这么说确有其人。”蝙蝠侠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破绽，“还是个‘他’。”

“………………”

“………………”

超人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儿难以启齿的意思，所以蝙蝠侠礼貌地挪开了目光。超人刷的一声从台子上站了起来，焦躁地把披风往肩膀上拽了拽。

“是谁？”

“很重要吗？”

“很重要。地球上的抑制剂对你不管用，我必须有更精准的结论才能帮你，所以这个Alpha的资料我必须全部掌握，必要时还要亲自会会他。”

“不需要，他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的好人，还是坏人？”

“………………”

“………………”

“好人。”

“你确定？”

超人的太阳穴跳了跳。

我十分确定，因为他还帮忙资助联盟以及买单战损。我不能说是因为你要把他列为研究对象，更别提还要跟他见面。这件事一旦说漏嘴大概会把他吓个半死，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个普通的记者，捅了个普通的屁股。

看着超人呈现出双手叉腰的熟悉姿态，蝙蝠侠的太阳穴也跳了跳。他当然不打算收回前言，他必须确认和这个外星Omega有关系的家伙是个如假包换的好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不是说他不相信超人挑选床伴的眼光，他只是习惯凡事先考虑最坏的一面。

想来成为超人的伴侣也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首先，他是超人，被他的直肠弄死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其次，他是超人，他会时不时监听你的心跳、声音，把隐私权彻底抹杀在摇篮里；最后，他是超人，谁知道地球人能不能满足他。

介于超人一贯礼貌光辉毫无瑕疵的高大形象，他向人求欢的场面恐怕也不会太好看，没准儿是靠蛮力直接壁咚了某个Alpha，然后十分客气地说：请和我做/爱谢谢。

上帝保佑这个可怜的Alpha……不管他是谁。

 

“最后一个问题。”蝙蝠侠无视了超人气势汹汹的架势，“他标记你了吗？”

超人摇了摇头，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但叉在腰上的手放了下来，而蝙蝠侠似乎是比较满意地发出一点阴郁的鼻音。

“请你帮我保密，B，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语焉不详。蝙蝠侠最痛恨的陈述方式。

“你如果有办法就不会来找我，而你都不打算告诉我他是谁。”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也得尊重他的感受。”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你还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好了，侦探先生。”再一次被套出真相的超人肩膀都塌了下来，“或许我找你帮忙就是个错误。”

超人苦闷地坐回到医疗舱边的台子上。

气氛有那么一些诡异，越是无话可说蝙蝠侠的脑子里就越是挤进更多的问题，大体上可以划分为“现在问他是不是失恋了可能不太合适”“他遇到了一个对他始乱终弃的Alpha”和“我该给他推荐一个靠谱的自己人”三种。

“……我只想让你明白——”又过了一会儿，医疗舱边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想认真地对待这段关系，我会很慎重的，B。所以，你不用担心关于身份或是其他什么……”

——比如我被某个Alpha标记然后完全臣服之类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他还是没把后半段说出来，“而且，他想标记我首先也得咬得动才行。”

超人的笑话很冷，但还是成功地引出哥谭黑骑士一声无奈的笑。这是他们头一次谈起工作以外的话题，超人也很少放低姿态求助他，但他还是用上了惯常尖锐的口吻，这在一开始就弄僵了气氛。

但超人没有像往常那样带着怒气离开。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却还是选择用别的方式坦白了一些想法。很显然他十分重视这个Alpha，也很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以他以往对待感情的单纯态度来看……他动真格的了。

不管之前他们有何嫌隙，超人在这件事上选择信任他——还是一件完全的、彻底的私事。

“……我会想办法的，卡尔，关于抑制剂。”蝙蝠侠罕见地喊了他的名字，“我暂时不会打扰你的伴侣，但如果进程受阻，我还是会调查他。当然，你有权力随时叫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也会帮你保密。除了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你们俩的事。”

说完这句话后，他本以为会等到超人一声充满感激的“谢谢”，结果裹着红披风的人只是含含糊糊地嗯了一下就没再出声。

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了。

他不是没见过超人和某人达成共识时的场面。比如他会和海王撞撞手肘或拳头，又或是拍拍闪电侠的肩膀之类的。而现在，他们既没有击掌也没有彼此拍肩，而是像两个傻瓜一样僵持在各自的位置上，谁也不肯再多说一句。

正联主席的尴尬和羞耻心这会儿才姗姗来迟，证据就是他在蹂躏自己的披风角，仿佛刚刚那句“我想认真对待这段关系”的豪言壮语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阴沉的顾问先生觉得脊背发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主席先生开始有了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是时候说点儿什么来岔开话题了。超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蝙蝠侠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咳。”蝙蝠侠率先清了清嗓子，“他怎么样，我是说，对你好不好。”

说好的岔开话题呢。

还有，不要再扯你可怜的披风了。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没有说服力，很难让我相信你不会被狡猾的Alpha蒙蔽……说真的你已经被他骗了吧？

超人把头抬了起来，很是一脸的跃跃欲试、渴望倾诉。蝙蝠侠在他开口前果断拦住了他。

“不，算了吧。”他坚定地摆摆手，“我不想知道任何细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