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大湿不要叫阿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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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盾/蝙超/苏美
不拆不逆，重度洁癖

【蝙超】Unicorn

※梗源自大本和亨利的一次采访

※哨向，又臭又长一发完【。

超人是一个哨兵，一个尚未凝聚出精神体的哨兵。

这个现实有点难以接受，毕竟在一般人眼中，超人已经是近乎无所不能的神一般的存在，还没有凝聚出精神体这一点，未免有种瑕疵感。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毕竟他是一个外星人，这就解释了一切。也许他凝聚出精神体的时间会比地球人晚一些，也许氪星人的觉醒中根本就不包括精神体这么个东西。

克拉克对此进行过深入的调查研究。从孤独堡垒储存的资料来看，很明显氪星人是有精神体的，而精神体的出现往往和觉醒分属两个不同的阶段。六岁时，克拉克第一次告诉玛莎他可以精准地在学校捕捉家里的动静，包括风吹过玉米地的沙沙声。晚上，他就在自己房间里听见了父母的小声交谈。玛莎和乔纳森在讨论他觉醒过早的问题。大部分人的第一次觉醒都发生在十几岁的时候，玛莎甚至非常担心克拉克稚嫩的五感是否能承载过量的信息。

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克拉克不过是在那个年纪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而已。又过了十年，克拉克才觉醒成了一个哨兵。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精神体会同时出现，就算推迟几天，一个星期内也该成型了。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紧接着，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直到克拉克得到了他的第二个名字——卡尔·艾尔，直到他披上红蓝战衣拔地而起拯救了世界，直到他加入了正义联盟，和他的盟友们一起拯救了无数次世界，所谓的精神体还是没有半点想要出来跟他打个招呼的迹象。

这对克拉克来说有点困扰。诚然，他以记者的身份出现时可以做些完美的隐藏，把自己伪装成觉醒不成功的“伴侣”；但作为正义联盟的主席，他还是感觉有些挂不住面子。

比如现在。

瞭望塔的会议室里浮空游弋着一只体型庞大的银色巨齿鲨，如果不是它凶神恶煞的样子，主席先生完全可以用懒洋洋这种字眼来形容这只远古猛兽；房间的角落里栖着一只通体金色、瞳如宝石的狮鹫，这是传说中为众神之神牵拉战车的上古神兽；在它的脑袋顶上则落着一只身形小巧、正在梳理翼尾的雨燕，据说这种鸟类可以以超音速飞行。

画面很美好，气氛很温馨，一点也没有不和谐，根本不像动物园。哦，除了那只一直站在主席先生背后的白垩纪怪物。蝙蝠侠的精神体——一只铅灰色的迅猛龙，正以一种注视猎物般的眼神盯着他的后脖颈子。

这会算是开不下去了。

克拉克清了清嗓子，准备做总结性发言，结束这次会议。在他清嗓子的同时，背后的迅猛龙甩了甩尾巴尖，一爪子踩到了他的披风上，克拉克甚至能感觉到从它鼻孔里喷出的冰冷气息。

主席先生快要崩溃了。

当然，伟岸如超人，是不会承认蝙蝠侠的精神体给他带来了极大压力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顾问先生是故意的，目的无非是震慑一下主席先生。至于他是如何发现的，克拉克思索了很久才得出了准确结论。在他们第一次以徒手撕车盖这种不怎么优雅的方式直面对方时，布鲁斯就应该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克拉克事先把那段关于坟墓的台词演练了几遍，在夜色下亲口说出更是滴水不漏，气势逼人，加上环绕在周身、可以称作张牙舞爪的精神力，超人本人十分满意，认为自己完全已经把蝙蝠侠吓的魂飞魄散，是时候来个完美退场了。

“告诉我——”

超人回过头，目光正巧撞上蝙蝠侠抬起的视线……和他身旁莫名其妙出现的迅猛龙。来自白垩纪的猛兽在蝙蝠侠低沉的烟嗓声中长开了巨嘴，狭窄的黑色瞳孔刹那间变得更加紧缩。

“你会流血吗？”

不夸张地说，超人的披风都快吓竖起来了。

据当事人回忆，当时超人先生英俊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可以代表恐惧的神情，但他的精神力却剧烈波动起来。如果精神力可以出声，蝙蝠侠认为它们应该类似于小女孩饱受惊吓时发出的尖叫。

一秒钟后，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起飞，另一个当事人就这么被吓跑了。

克拉克复活后不久，便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布鲁斯复活他的全部过程，以及其中的各种挫折和艰难。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他从没想过布鲁斯竟然为了他的生死执着到这个地步，而他第一时间没能把这种感动表现出来可以说是十分遗憾。根据克拉克模糊的记忆，他记得自己捏着布鲁斯的脸把他提到了半空中，还把当年他威胁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当然，除了他们俩之外，没人知道“你会流血吗”背后的各种是非曲直。戴安娜曾经很直接地问过他为什么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来，而巴里则觉得这句话简直帅到没朋友。

超人羞于承认这句蝙蝠侠原创的台词曾经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伴随这句话出现的迅猛龙对他造成的冲击简直堪称心理创伤。

克拉克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甘。他实在想不通作为联盟里的唯一向导，布鲁斯到底是怎么折腾出这种违反常理的精神体的。向导们向来以疏导哨兵为己任和光荣，而哨兵们也更乐于接近拥有治愈系精神体的向导，所以犬科动物一直霸占着热门排行榜，克拉克也见过对变色龙甚至乌龟情有独钟的哨兵。

所以，试问哪个不开眼的哨兵会青睐一个整天带着自家迅猛龙晃悠的向导？！

思及此，主席先生觉得自己更加委屈了，因为很不凑巧他就是那个不开眼的哨兵。克拉克曾经委婉地试探过布鲁斯的意愿，毕竟他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人，有了大彻大悟的决心。

“我就知道你复活我不是因为喜欢我。”

也许是因为当时身在环境险恶的战场，蝙蝠侠明显被他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噎住了。大约一秒过后，在纷乱嘈杂的呼啸声中，克拉克听见他熟悉的低沉烟嗓响起。

“我……没有……不喜欢你。”

克拉克发誓自己的氪星心脏在胸腔里躁动了那么一小下，大有直冲嗓子眼儿的势头。从那一刻起，他认为自己可以把“和蝙蝠侠绑定”提上议事日程了。

后来布鲁斯又有了更加惊人的手笔。他帮无力偿还贷款的肯特家拿回了农场，方法直接粗暴——他买下了一整间银行。

搬回农场的当天，布鲁斯也到场了。克拉克站在他身旁，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拥抱这个人的冲动。他们一起在屋外看着工人把家具搬进屋内，一起进屋之前，布鲁斯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这让克拉克在之后的几个小时候内都觉得衬衫下的皮肤烫的吓人。

布鲁斯留下来和他们共进了晚餐，还帮玛莎一起收拾了碗碟。看得出他不太擅长做琐碎的家务，所以克拉克主动接过了他手里的盘子。溜进厨房和玛莎一起进行清洗工作的时候，克拉克终于忍不住向母亲征求意见。

“天呐克拉克！”玛莎捧着他的脸，“如果你想跟他绑定，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说的对妈妈。”

“去吧儿子！”

“好的我去了！”

按照常理，当晚超人和蝙蝠侠应该就此问题展开一场直击心灵深处的对话，最终对绑定一事达成共识。但直到克拉克把布鲁斯送上奔驰车，他也没能开口说出“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这句话。在这之后，布鲁斯每月都会来农场一次，和他们共进晚餐后才返回哥谭，细数之下，克拉克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错过了三次机会。

克拉克越来越看不到希望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由自己率先踏出这一步。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布鲁斯似乎毫无绑定的兴趣。这个两鬓灰白的中年向导已经走出了愧疚和伤痛，不再天天把离去之人挂在嘴边，而他动不动就把迅猛龙从精神图景里释放出来吓唬超人的举动，又着实给克拉克平添了一层气馁。

离第四次农场之行还有几天，克拉克在瞭望塔遭遇了不太愉快的恐吓事件。迅猛龙忽然在走廊的拐角处出现，张着血盆大口，前一秒还哼着堪萨斯小曲飘来飘去的超人发出了高分贝惊呼，两道热视线击穿了瞭望塔的墙壁。

“这是小事，超人。”巴里在断壁残垣前握着他的双手诚恳地开导他，“你将来一定可以以牙还牙！”

“你的意思是……？”

“虽然你现在还没有精神体，但我们都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会凝聚出一个史无前例的氪星大怪兽！”巴里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顺带一提，我能和它赛跑吗？”

克拉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幸好戴安娜主动接过了话茬。

“到时候不单单是我们，全世界都会被你震惊的，卡尔。”戴安娜的狮鹫在主人身边蹭来蹭去，不时用脑袋顶一下克拉克的肩膀以示安慰，“你的精神体一定会跟你的超能力相匹配，我们都非常期待。”

巴里立刻举起双手，对他比出了两根大拇指。

过了三天，布鲁斯准时出现在农场。克拉克很想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在晚餐后主动和他进行了一次友好的对话。

“布鲁斯，我觉得总是把迅猛龙放出来的做法不是很妥当。”

“哦，说说看。”

——因为它总是一副要生吞活剥了我的样子。克拉克在心中腹诽，却没把这话说出来。

“你看过《侏罗纪公园》吗？”

“……什么？”

克拉克被对方突兀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这个年纪，这部电影应该是你的童年阴影。”布鲁斯毫无愧疚地解释道，“我无能为力，克拉克，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得慢慢习惯。”

克拉克被这番话戳中死穴，闹了个大红脸。

“对了，巴里说要请我们吃早午餐。”

布鲁斯抖了一下手中的报纸，将它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当晚，布鲁斯破天荒地在农场留宿了。他把夜巡的任务交给了罗宾，又和阿尔弗雷德通了五分钟电话。克拉克知道挽留布鲁斯是母亲的主意，也许玛莎也已经受不了自己儿子举棋不定的态度了。

他给布鲁斯找了一件干净的睡衣和一条没拆封的白色平角内裤。布鲁斯接过内裤时的神色有些微妙，克拉克的脸有点儿发烫，不过他还是冷静地跟布鲁斯互道了晚安。

克拉克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反复回忆这小半年来和布鲁斯相处的点点滴滴，越发觉得希望渺茫。布鲁斯比他年长十岁，却还没有和任何哨兵绑定。蝙蝠侠独来独往了二十多年，也许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哨兵，又或许他瞧不上连精神体都凝聚不出来的伴侣。

巴里和戴安娜说过的话不自觉地在克拉克这脑海中浮现出来。这次谈话令他意识到盟友们对他尚未现世的精神体给予了很大的期望，克拉克备受鼓舞、精神抖擞，决定使出干掉毁灭日的力气来凝聚精神体。如果他有了像模像样的精神体，布鲁斯说不定会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万一布鲁斯还是不为所动，那么至少……他还可以伺机吓唬吓唬对方，报个小仇什么的。

他接连努力了三个个晚上，然后不得不承认，精神体不是什么想啥来啥的东西。

克拉克蜷在被体温烘的暖洋洋的被窝里，带着莫名复杂的心情睡着了。

一早，主席先生就被从天而降的惊喜彻底砸懵了。

克拉克坐在床上，残存的睡意早就消散殆尽。他盯着半米开外的生物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事实上，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这只生物对视了好几分钟，但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

体态丰美又不失优雅的独角兽含情脉脉地往着他，通体淡粉，四蹄漆黑，鬃毛丰厚，目光如水，螺旋形花纹的银角反射着璀璨的细闪。

说好的氪星大怪兽呢。

克拉克又维持了半分钟的僵硬姿态，直到独角兽主动迈开蹄子向他走来。这只温柔的灵兽低下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肩膀和胳膊，就像一只撒娇邀宠的猫。

克拉克的喉咙里滚动出艰难的吞咽声，迅速打消了一个酝酿已久的计划。是的，蝙蝠侠是绝对、绝对不可能被一只藏在门后、人畜无伤的独角兽吓到的。

不是不能接受。克拉克从小就非常喜欢独角兽，这是种纯洁温柔、富有同情心的生物，要讨厌它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

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是，粉色。

独角兽在他身旁乖巧地垂头，轻柔地磨蹭他的脸侧，鼻息里带着莫名温柔的香气。

克拉克搂着独角兽的脖子欲哭无泪。晨光中，一人一马额头相抵，气氛十分温馨。

“………………”

“怎么了？”

被对面的布鲁斯盯了好一会儿，克拉克开始有点儿慌了。他边发问边佯装镇定地在吐司上抹上一层厚厚的花生酱。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布鲁斯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你的精神力有变化，我感觉到了。”

克拉克又挖了一大勺花生酱。在走出卧室前他把独角兽藏到了精神图景里，只希望布鲁斯别发现自己凝聚出了精神体。但布鲁斯异常敏锐，是向导中的佼佼者，想在他面前瞒天过海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吗？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布鲁斯眯了眯眼睛，这让撒谎的克拉克觉得更慌了，再次把勺子塞进了花生酱里。

“如果只是没睡好，你的精神力只会低迷或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但现在这样，就好像……”

克拉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像什么？”

“………………”

“好了克拉克。”布鲁斯挪走了装花生酱的瓶子，“饶了它吧。”

克拉克低下头，发现手中的吐司已经被过多的花生酱压榻了大半。布鲁斯的目光在他的周身逡巡，像是在审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克拉克故作镇定，艰难地压上另一片吐司，并试图拯救溢出的花生酱。

“你凝聚出精神体了。”

布鲁斯突然说道。克拉克手一抖，两片面包中间的酱汁漏了一大块出来，掉落在桌子上。

“没、没有。”

“你瞒不了我的，克拉克。”布鲁斯明显没有给他台阶下的意思，“它现在就在你的精神图景里。”

克拉克咬了一大口吐司，悲愤地咀嚼着。布鲁斯没再接着追问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把手中的食物吃完，再等他拉开冰箱，拿出牛奶，一口气喝了差不多大半桶。

“是的，我凝聚出精神体了。”克拉克抱着牛奶桶回到餐桌旁，“我也不知道是昨晚什么时候。早上我醒过来，它就在我的床头站着。”

布鲁斯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沉吟，在桌上交握起了双手。

“是什么生物？”他问道，“氪星的，还是地球的？”

“………………”

“是一只——”克拉克花了很大力气把“小马宝莉”这个名词咽回嗓子里，“氪星上的……”

“什么？”

“……生物。”

布鲁斯抬了抬半边眉毛。

好极了。克拉克垂头丧气地想，他不但对他的最佳拍档撒了谎，还只给出了半个答案。布鲁斯向前倾了倾身，偏侧了一下脑袋，目光从下方看着克拉克快要埋到自己胸肌里的脸。

“呃，就是一只氪星上的——”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布鲁斯打断了他，“不打算让我见识一下吗？”

“……在这里放出来，我怕会吓到我妈。”

这个回答有理有据，无懈可击，所以布鲁斯点了点头，靠回椅背上喝了一口咖啡。因为过度心虚，克拉克眼神发飘，喝光了剩下的几口牛奶。

“戴安娜会很高兴。”布鲁斯忽然说道，“她一直觉得你可以凝聚出一个非常强大的精神体，巴里也是这么想的。”

克拉克机械地点了点头，悲痛欲绝。

很抱歉戴安娜，我辜负了联盟盟友对我的殷切期盼。

整个早餐期间，布鲁斯没再询问精神体的事，这让克拉克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事更为麻烦，他的盟友也很快得知了消息，跃跃欲试，都想一饱眼福，巴里甚至手舞足蹈地在房间里蹿了二十个来回，以表示他对氪星大怪兽十二万分的期待。

主席先生十分为难，而他的盟友显然误解了他的纠结，连亚马逊公主的眼里都开始放出异样热情的光芒。

你连上古神兽都有了，还在乎什么氪星大怪兽吗？克拉克勉强冲她笑着，胸中一阵发闷。亚瑟正勾着他的肩膀用洪亮的声音催促他，巨齿鲨在他身后龇着一口锋利的白牙。只有维克多看上去比较冷静，他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抱歉。”他说道，“我的系统可以感知精神力，如果像上次那样出什么岔子就糟糕了。”

钢骨指的是克拉克刚复活时的那次意外，他的系统袭击了开启X视线的超人，差点儿酿成一场悲剧。

克拉克被几个队友彻底埋没了头顶，不得不飘起来一些去观察不远处的布鲁斯。顾问先生完全不为所动，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高深莫测的数据流和一波三折的曲线图。

克拉克始终没把那只独角兽从精神图景里放出来。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如果他没和布鲁斯撒下弥天大谎，那么他倒还有勇气告诉队友他不小心弄出了一只小马宝莉。迎接他的顶多是唏嘘和失望，这没什么，至少他相信自己的独角兽可以和戴安娜的狮鹫相处愉快。

但现在的情形显然十分糟糕。因为一直见不到超人的精神体，巴里已经开始在联盟里号召众人下注，据他所知连戴安娜都掺了一脚。唯一没有参与进来的人是蝙蝠侠，不过他也没有对这种行为加以阻止。

不过问、不好奇、不作为。这对克拉克来说更难接受。

独角兽出现的第三天，克拉克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结合热，称得上是排山倒海，来势汹汹。值得庆幸的是他没在瞭望塔，也没在地球上的任何公共区域，而是安全地待在公寓的小房间里。他把自己的搞的十分狼狈，而一直表现的相当沉静的独角兽也异常不安，用前蹄来回敲打可怜的地板。

克拉克在天台上吹着冷风，顺便遛一遛被关了一天的精神体，心情和头顶的天色一样阴郁。结合热的出现代表他的身心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迫不及待地要扑到心仪向导的怀里了，但问题是布鲁斯没对他凝聚成精神体的事表现出一丁点热情。大概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但也只维持了一顿早饭的时间而已。

那只无时无刻不在瞭望塔张牙舞爪的迅猛龙也不见了。布鲁斯把它藏进了图景中，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超人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精神体，但蝙蝠侠却选择了回避。有的向导会在遇到成熟的哨兵时隐藏精神体，暗示对方自己没有绑定的意愿。

主席先生在这一刻简直想抱着粉色的独角兽泪流满面了。

※※※

克拉克下葬后没多久，布鲁斯就在扫墓时感知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精神力。它们从泥土颗粒的缝隙里钻出，稀薄而微弱，转瞬即逝。

前所未有的狂喜和突如其来的哀伤同时笼罩了布鲁斯。

这种束手无策的漫长等待持续了半年，克拉克重新回到了他身边。相比半年前，超人的精神力变得更加强大，散发着和他的笑容一样令人愉悦的暖意。

“我就知道你复活我不是因为喜欢我。”

克拉克当着他的面把这句话砸到了他脸上。超人嘴角的弧度很柔和，蓝绿色的眼睛洋溢着重生后的喜悦。

“我……没有……不喜欢你。”

随着这句结结巴巴的回应，几十年积累起来的情场经验和公关能力被一朝击溃。事后想来，这句话勉强约等于“我喜欢你”，但又差了那么点儿意思。尽管如此，布鲁斯还是希望克拉克已经听懂了他的回答，并对答案背后的含义有了充分的认识和理解，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和超人绑定”提上议事日程了。

尽管从没有和任何一个哨兵结成过伴侣，但布鲁斯是个阅历丰富的向导。克拉克还没有凝聚出精神体，这代表他觉醒的不够完整，贸然绑定或许会造成一些难以预估的影响。同时，布鲁斯还有一些棘手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

超人似乎很害怕蝙蝠侠的精神体。

顾问先生有那么一丁点儿挫败感。经验告诉他，这或许是克拉克还对他有抵触情绪的一种表现，又或许他更青睐温和类的向导。不管如何，超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表现出想和他绑定的态度。

顾问先生是个心思缜密、不畏挫折的行动派。经验告诉他，他需要先让主席先生设法接受并习惯迅猛龙的存在，然后他们才有可能迈出崭新的一步。

于是瞭望塔里开始时不时出这样的场景：超人的背后站着一只迅猛龙。超人的面前站着一只迅猛龙。超人飘在天上，地上有一只迅猛龙。超人坐在椅子上，桌上站着一只迅猛龙。超人从厕所出来，门口站着一只迅猛龙。

努力了一段时间，但收效甚微。瞭望塔墙壁上被热视线击穿的两个大洞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问先生痛定思痛，决定加大恐吓……不是，训练强度。但就在这时，主席先生委婉地对他的做法提出了质疑。克拉克的表情很诚恳，态度很谦和，布鲁斯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就心软了。

然而蝙蝠侠做下的决定，不会被任何因素左右。

那天早晨，布鲁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克拉克精神力的变化。萦绕在超人周身的磁场散发着活力十足的热度和力量，昭示着这个哨兵已经完全成熟。

这也意味着他已经成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精神体。

短暂的惊喜过后，布鲁斯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注视着舀着花生酱的小镇青年，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好几个急需答案的问题。克拉克还在慢悠悠地涂抹花生酱，似乎没有向他坦白的意思。回到瞭望塔后，克拉克甚至不愿让其他人一窥他的精神体。

一贯沉稳的布鲁斯开始有点急躁起来。一些哨兵会选择隐藏精神体来暗示向导自己暂时没有绑定的意愿，这或许就是克拉克现在的心态。从超人复活之日起他就在等待这一刻，然而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事态却没有像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过了几天，在确认了克拉克回避的态度后，布鲁斯收回了自己的精神体。超人站在人群当中，如往常一样面带笑容，身后的披风在风中扬起。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强大的氪星哨兵并不需要向导的指引，又或许超人觉得地球上的向导之中，无人可以与他完美地匹配，蝙蝠侠也不例外。

但所幸令人惊喜的转机也没有让布鲁斯等太久。在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后，超人的精神体终于在全联盟面前曝光——以一种不怎么正式的方式。

“……它是——”巴里努力组织着语言，“粉色的吗？”

他边说边向前迈步，却被戴安娜拦住了去路。

“别过去。”她说道，“未经主人允许触碰他的精神体，这是不敬的行为。”

主席先生正躺在顾问先生怀里昏睡不醒。他们刚结束了一次小规模战斗，收拾残局的时候超人被偷袭他的魔法光束击中了。这没对他造成什么肉体上的损伤，却扰乱了他的精神力，让这个氪星哨兵稍微暴走了那么几秒钟。残余的敌人在热视线的追击下死的死逃的逃，而蝙蝠侠的战机也在恰当的时机接住了从空中坠落的超人。而同一时刻，晃眼的银粉色忽然乍现于战机前方，布鲁斯本能地将操纵杆后拉，躲开了忽然现身的不明物体。

地面上的同伴发出了惊呼声。过快的坠落速度令人无法分辨它的形态，但他们的精神体却感知到了同类的存在。迅猛龙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跃上了巨齿鲨的背部，海王的精神体摆动着流线型的身体冲了出去。在那抹银粉色撞击到地面前，迅猛龙稳稳地接住了它。

惊吓过后，联盟成员终于看清了安全着陆的不明物体，集体陷入了沉思和沉默。巴里像是被吓坏了，但他的雨燕却电光火石般冲了出去，落在银色鬃毛上很没形象地雀跃着，狮鹫展开双翼无声地落在精神体们聚集的地方，用金色的巨喙磨蹭新同伴的尖角。

真本该是温暖和谐、让人动容的一幕，如果迅猛龙没有发出警告的嘶叫，又顺带把美丽的生物霸占在自己怀里的话。它的举动立刻引发了一次不小的暴动，巨齿鲨直接把它从背上甩了下来，雨燕扑棱着翅膀对它一通猛啄，就连一向沉稳的狮鹫也不满地用爪子踹了一下它的肚皮。

目睹这一幕的其他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了蝙蝠侠。

“他没事。”蝙蝠侠的手指按在超人的额头上小心地试探着，“他的精神力有一些波动，虽然稳定下来了，但还是有些虚弱，我会把他带回去继续观察。”

“那是一只独角兽。”巴里瞪着他说道，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一只，独角兽。”

“是的，我看到了。”

“……就这些？”亚瑟忍不住在地上跺了一下三叉戟。

“看起来克拉克的精神体已经存在了一些日子。”顾问先生目不转睛，语气平静，“刚才的战斗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所以它才会从图景里跑出来。”

顾问先生动作温柔地捞起红披风裹在主席先生身上，接着把人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向战机。迅猛龙有样学样地抱着昏迷的独角兽跟在主人身后，时不时地回头恐吓尾随而来的同伴，场面一度失控，鸡飞狗跳。在众人的目送下，蝙蝠战机扬尘而去，消失在天边。

雨燕回到了闪电侠的肩膀上，耷拉着脑袋，和主人一样没精打采。

“交给布鲁斯吧。”戴安娜拍了拍巴里的肩膀，“他会处理好的。”

“我知道，但是……”巴里回过头，扔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是不是因为我总说超人会有一只氪星大怪兽，所以他才不愿意让我们看他的精神体？”

众人一片唏嘘。巴里念叨着“明明那么美”和“天呐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活的独角兽”等赞叹之语，戴安娜哑然失笑，召回了自己的狮鹫。

克拉克醒来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他躺在蝙蝠洞的医疗舱里，被蝙蝠侠死死地盯着；他的独角兽跪卧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被蝙蝠侠的迅猛龙死死地盯着。

布鲁斯已经换上了常服，目光灼灼，五指交叠的双手遮着下半张脸。克拉克被他看的脊背发麻，脑海里警铃大作。布鲁斯已经发现了所谓的氪星大怪兽不过是一只可笑的粉色独角兽，介于蝙蝠侠一向厌恶被谎言欺骗和愚弄，接下来等待他的或许是——

“你是处男？”

克拉克听见自己发出一声虚弱的、勉强能称作疑问的音节。

“因为你的精神体是一只独角兽。”

“我不……我其实……”

布鲁斯很快看穿了他的窘迫和不堪，冷硬的口吻变得温和起来。

“它很美，克拉克。”

“谢……谢谢。”克拉克瞪着他，憋出一句没过脑子的话，“你喜欢粉色吗？”

你在说什么克拉克·肯特！

主席先生简直想不顾一切地把蝙蝠洞跺出一个坑，然后自己钻进去。顾问先生放下遮挡着脸的手，露出藏在后面的笑意。

“你觉得呢？”

布鲁斯把脸凑到了他跟前。他的鼻尖几乎要和克拉克的碰到一起，声调接近暧昧的耳语。

一直非常安静的独角兽忽然不安起来，用它的尖角刺了一下守在它身边的迅猛龙。白垩纪猛兽在布鲁斯背后发出一声嘶吼，后退了一小步。这景象让布鲁斯的眉间略微蹙起，刚要回头便被克拉克掰正了脑袋。

“我可以解释！”一脸惊慌的超人捧着他的脸，语气急促，“刚才我、我想吻你，你知道人的一些想法总是会被精神体出卖，我觉得它是想亲近你的迅猛龙，但是它长了一个……总之这是一个意外！”

“我接受。”布鲁斯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把自己快要被挤变形的脸从克拉克的手掌中抢救出来，“现在，你可以把‘我想吻你’这句话付诸行动了。”

他握着克拉克的手，在指背上印下一个吻。年轻的哨兵安静下来，视线在他的眉眼间徘徊着，似乎还心存犹豫。接着，不知道是谁先打破了凝滞下来的气氛，他们同时向对方凑去。

布鲁斯的吻里有硝烟和汗水的味道，强势地侵占了他的唇舌，盘踞了他的口腔。克拉克发出了一声带着颤音的喘息，攥住了对方的衬衫。分开时他们的视线相交，布鲁斯巧妙地避开了克拉克再次索吻的嘴唇。

“我喜欢粉色。”

迟来的回答一本正经，却还是把氪星之子逗笑了。

“布鲁斯。”他喊着向导的名字，“我以为你不想和我……”

“我以为我在战场上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那你的迅猛龙为什么——”克拉克的呼吸停顿了一拍，“总是把我当猎物一样。”

“我想让你习惯它的存在。”

握在掌中的肌肉开始变得微微紧绷，布鲁斯眯起了眼睛。

“这是……训练课程？”

“可以这么说。”

超人的呼吸混入了几分浑浊，眉头也皱了起来，努力思考他话里的因果逻辑。

“不用算日子了，克拉克。”布鲁斯揽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坐在自己怀中，“从你复活那天起，这个训练就开始了。”

“那你还真是……计划了很久。”

“克拉克。”

“上个星期，在厕所门口……它真的把我吓坏了……”

“克拉克！”

布鲁斯强硬地打断了差不多算是在喃喃自语的氪星人。克拉克的体温在迅速攀升，手背发烫，呼吸灼热。现在，布鲁斯不得不停止一切解释，率先解决近在眼前的结合热问题。

带人回去的路上，顾问先生开始意识到主席先生的一个小毛病——他是个一犯迷糊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家伙。克拉克飘在他身后，一副大脑被结合热蒸发过度的样子，拽着他的手腕倾诉衷肠。从蝙蝠洞到卧室的几分钟路程里，布鲁斯迅速总结了出了一个大概，其中包括“你第二次来农场时称赞过的玉米浓汤是我特意做的”、“我想过你喜欢的哨兵是不是巴里那样的”、“你留宿那天晚上我想了好久要不要敲你的门”和“我借给你的平角裤合身吗”这么几条。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惦记平角裤！

【船戏走sy】

※※※

脚下的泥土泛着雨后的湿意，天空被染成了不见天日的铅灰色。克拉克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田野，浓密的长草从中间分开，露出一条小径。这是曾经埋葬他的地方，徒步走几分钟就是他和玛莎居住的小屋。

布鲁斯正在引导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一起完成印结，这是哨兵和向导绑定最关键的一步。克拉克也曾经好奇，这个向导的精神世界究竟是怎样一副场景，但最终当他们终于走到走一步时，呈现在克拉克眼前的画面却不是他猜想过的任何一种。

他看见了不远处伫立着的布鲁斯。男人穿着一袭漆黑的风衣，站在离墓碑几步之遥的地方。

“……很抱歉。”感觉到克拉克走到自己身后，布鲁斯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自己居然会带你回到这里。”

男人的眼睛里同时写着感慨和愧疚，这种神情刺痛了克拉克。向导的精神力非常强大，到了印结时刻，他们会将哨兵带往精神图景的最深处。他们都不知道将会看到些什么，或许是连向导本人都试图逃避却遗忘不了的一些灰色记忆。

死而复生后，克拉克曾经觉得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都在被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这种变化藏在他的言谈和举止中，慢慢融入了他的内心。直到现在，克拉克才发现属于布鲁斯的一部分灵魂依然没有释怀。他停留在过去，始终徘徊在这里，为超人的离去悲恸着。

克拉克握住了布鲁斯垂在腿侧的手。向导的手指冰冷，关节上满是薄茧。

“该说抱歉的是我。”克拉克回答道，“让你等了这么久。”

沉默笼罩了他们许久，直到布鲁斯的一声喟叹打破了这份平静。